DMJ

【昕雪】《伏夜》叁•暗夜1

  “天黑了，落单的雁子怎么飞”

刘雨昕开启了千篇一律的潜伏生活。

每周的生活几乎是一样的，在陆公馆的掩护下发报，和陆柯燃尝试与组织取得更多的联系，并且开始重建上海地下站。因为和孔雪儿的关系，也能更轻易地获取情报。

有的时候，刘雨昕那颗还有点稚嫩的心想，过着这样的枯燥但平静的日子，也足够了。

直到1937年的夏天，淞沪会战爆发，日本军队猛烈地攻击了上海，那年刘雨昕二十二岁，她清楚地记得，在持续了三个月的激战后，国军军队像一趟灰色的潮水，撤出了上海，上海就这样成为一座孤城。也是那时，孔雪儿和郑作成不知所踪，沓无音讯。两个多月后，南京遭遇了一场史无前例的大屠杀。

那天陆柯燃喝得醉醺醺的，刘雨昕就架着她深一脚浅一脚地回陆公馆，陆柯燃说，南京，我都差点忘了它是我的家乡了……

陆柯燃和刘雨昕再一次见到孔雪儿是在汪伪政府成立，那是孔雪儿早已不是蓝衣社成员，她变成了76号特别行动处的行动一队队长，刘雨昕同样见到的，还有三年未见的陈卓璇。

那天孔雪儿笑着对刘雨昕和陆柯燃说，这是陈队。

陈卓璇穿得光鲜亮丽，身上还别了汪伪政府的徽章。

刘雨昕不响，她极力压抑着内心的躁动，但陆柯燃还是发现了她的异样。

孔雪儿请刘雨昕吃饭，还是在红房子。

孔雪儿对刘雨昕说，他们都骂我是狗汉奸，你觉得我是吗？

刘雨昕没有回答问题，她只是说，我晓得的，你想换片天，但你太急了。

雨昕，你还爱我吗？

你从来没有问过这么蠢的问题。

刘雨昕顶着夜色去了陆公馆，陈卓璇也在，陆柯燃说，我和陈队喝酒。

刘雨昕坐下说，老陆，我有话和陈队说。

我去外面抽根烟。陆柯燃说。

陈卓璇斟了杯酒，递给刘雨昕说，老刘，好久不见。刘雨昕将酒一饮而尽，把酒杯一摔。

老陈！你可以死，但你不能卖国家！

陈卓璇不响。

刘雨昕一拳重击过去，陈卓璇鼻血长流，她抹了抹鼻子说，你打吧，我反而心里头舒服了。

这时候陆柯燃冲了进来，她隔在两人中间说，刘大夫，你冷静点！陈队，我送你回家。

夜色里，刘雨昕抹了抹拳头上的血，脑子里满是三年前的画面，她走到那条和陈卓璇一起长大的胡同，走到尽头，那个患了痴呆的老头对她说，侬寻啥人？

我寻刘雨昕。刘雨昕说。

老头笑了，他说，和那个姓陈的去南京咯，再也不回来啦……

刘雨昕也笑了，她转过头一步一步地往前走， 笑着笑着脸上就变得眼泪纵横，这时候巷子里的一盏灯灭了，刘雨昕知道，黑夜正式来临了。